卷 第 十 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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永建元年(丙寅、一二六)

  春正月甲寅,大赦天下。赐男子爵各有差;鰥寡孤独篤癃不能自存者粟,人五石;贞妇帛,人三匹。

  辛未,皇太后阎氏崩。

  辛巳,太傅冯石、太尉刘喜以阿党权〔贵〕(臣)免〔一〕,司徒李郃以疾疫策罢。

  〔一〕黄本无「臣」字,「臣」系蒋氏所加。按范书顺帝纪注引东观记作「以阿党权贵」,故据以补「贵」字。

  二月甲申,葬安思阎皇后。

  丙戌,太常桓焉为太傅,大鸿臚朱宠为太尉,长乐少府朱倀为司徒。凡三公居位或不书,史失之也。封尚书郭镇为定顛侯。

  是时司隶校尉虞詡纠正邪枉,无所回避。中常侍张防等专权纵肆,詡奏免之。防遂譖诉詡等作威福〔一〕,帝怒,下詡狱。浮阳侯孙程、祝阿侯张贤等知詡以忠获罪,乃相率请詡,上引见之,程贤曰:「陛下始与臣等造事之时,常疾奸臣,知其倾国。今即位而自为,何以非先帝乎!司隶校尉虞詡为陛下尽忠,无所回避,反拘系;常侍张防赃罪明正,陷搆忠良。今星守羽林,其占宫中有奸臣,宜急出詡,收防送狱,以塞天变。」时防直上后,程叱防曰:「奸臣张防,何不下殿!」即趋东厢。上召问诸尚书,尚书贾服素与防善〔二〕,遂讽尚书奏詡,会赦,以赎罪免死〔三〕。

  〔一〕书洪范曰:「臣无有作福作威玉食。臣之有作福作威玉食,其害于而家,凶于而国。」

  〔二〕范书虞詡传作「贾朗」。

  〔三〕范书虞詡传作「詡坐论输左校」。又曰:「詡子顗与门生百余人,举幡候中常侍高梵车,叩头流血,诉言枉状。梵乃入言之,防坐徙边,贾朗等六人或死或黜;即日赦出詡。」

  秋九月,有司奏:「浮阳侯孙程、祝阿侯张贤为司隶校尉虞詡訶叱左右〔一〕,谤訕大臣,妄造不祥,干乱悖逆。王国等皆与程党,久留京师,益其骄溢。」詔免程等,徙为都梁侯。程怨恨,封还印綬,更封为宜城侯。

  〔一〕「詡」原误作「翻」,逕改之。

  冬十月辛巳,天下囚减死一等徙戍边,亡命赎罪各有差。

  丁亥,司徒朱倀以疾疫罢〔一〕,司空陶敦有罪免。光禄勋许敬为司徒,廷尉张皓为司空。  〔一〕范书顺帝纪作永建二年七月壬午罢。按风俗通义卷五十反篇:「司徒朱倀,以年老为司隶虞詡所奏耳目不聪明,见掾属大怒,曰「顛而不扶。焉用彼相!君劳臣辱,何用为!」」恐当以袁纪为是。

  甲辰,詔曰:「朕以不德,统承大业,虐气流行,厉疾为灾,重以水潦,秋稼漂没,每州郡所出,惻然自刻。其令当输今年租者,一切勿责。」  二年(丁卯、一二七)

  春二月,鲜卑寇辽东。  二月戊申,詔征南阳樊英、江夏黄琼、会稽贺纯、广汉杨厚。

  英字季齐,南阳鲁阳人也。隱居教授,受业者自四方至。安帝时,博士、公车征皆不至,及於是时,又固辞疾篤,乃詔郡县礼致之。英既至,天子为设坛席〔一〕,延问得失,拜五官中郎將。遂称疾篤,赐告归,復追下詔以光禄大夫,居在所县赐谷千斛,常以八月存问高年,时致羊酒如前世故事〔二〕。英辞让不受,有詔喻旨勿听。

  〔一〕按因英善风角、星算、河洛七纬、推步灾异,帝遂於席前设坛,故称坛席。

  〔二〕范书樊英传作「致牛一头、酒三斛」。前世故事指礼遇江革、毛义、薛苞等,详见章帝纪上卷。

  英居家有法度,篤於乡里。自陈寔之徒,少时从英。英尝臥病便坐,妻遣婢拜问疾,英下床答拜。寔问之,英曰:「妻,齐也,共奉祭祀,礼无不答〔一〕。」又有邻人子止英家,每醉呴呼,〔英〕曰〔二〕:「其父临死,以相委属,故收养之。」寔常以此称之。

  〔一〕礼记哀公问篇孔子曰:「昔三代明王之政,必敬其妻子也。有道:妻也者,亲之主也,敢不敬与?」又惠栋曰:「凡非弔丧,非见国君,无不答拜。」

  〔二〕据文意补。

  公卿大臣多荐江夏黄琼之贤,於是公车征琼,至即称疾不进。有司劾以不敬,詔下县次引致,琼不得已前就征,拜侍中。贺纯、杨厚亦篤行士。  夏六月乙酉,改殯皇妣李氏,追尊曰恭愍皇后。初,皇妣以宫人得幸於安帝,而生上。阎后妒之,赐酖死,〔葬〕於城北〔一〕。上即位,左右以闻,上歔欷发哀,乃亲到瘞所,号咷断绝。

  〔一〕据范书、续汉书补。

  秋七月丙戌朔,日有蚀之〔一〕。  〔一〕范书顺帝纪、续汉志均作「甲戌朔」,袁纪误。

  西域长史班勇请兵击焉耆,汉发河西四郡兵三千人诣勇。敦煌太守张朗有罪,欲以功自赎,即便宜领诸郡兵出塞。初,勇发诸国兵,使龟兹、鄯善自南道入,勇將诸郡兵,率车师六国兵自北道入。会张朗乃要经自尉黎入,焉耆王请降於朗,既而不出,汉兵罢还,焉耆王卒不加诛。汉以两將不和,皆征免,故勇不论〔一〕。

  〔一〕范书本传作「朗遂得免诛。勇以后期,征下狱,免」。

  三年(戊辰、一二八)

  春正月丙子,京师、汉阳地震,屋压杀人。乙未,詔曰:「京都地动,汉阳尤甚,加以比年饥饉,夙夜忯懍。群公卿士,其深思古典,有以消灾復异,救此下民,忠信嘉谋\,靡有所讳。其勿收汉阳今年田租。」

  秋七月丁酉,茂陵园火。  九月,鲜卑寇渔阳。  十二月乙亥〔一〕,太傅桓焉以辟召非其人免。

  〔一〕是月丙申朔,无乙亥。范书作「己亥」,是。

  四年(己巳、一二九)

  春正月丙寅,大赦天下。  丙子,帝加元服。赐公卿已下天下男子爵各有差;鰥寡孤独篤癃不能自存者帛,人一匹。

  五月,汉阳都尉献大珠〔一〕。詔曰:「海內有灾,太官减膳。都尉不宣扬本朝,而献珠求媚,今其封还。」

  〔一〕范书顺帝纪言献大珠者乃「桂阳太守文礱」。按东观记曰:「汉阳率善都尉蒲密因桂阳太守文礱献大明珠以求媚,今封珠还蒲密。」则献珠者实蒲密也。范书失於过简而障翳首恶也。

  袁宏曰:夫飢而思食,寒而欲衣,生之所资也。遇其资则粳粮縕袍,快然自足矣。然富有天下者,其欲弥广,虽方丈黼黻,犹曰不足,必求河海之珍,以充耳目之玩,则神劳於上,民疲於下矣。夫万物之性,非能自止者也。上之所为,民之准的也。今以不止之性,而殉准的於上,是弥而开之,使其侈竞也。古之帝王不为靡丽之服,不贵难得之货,所以去华竞,以嘿止喧也。夫上苟不欲,则物无由贵;物无由贵,则难得之货息;难得之货息,则民安本业;民安本业,则衣食周,力任全矣。夫不明其本而禁其末,不去其华而密其实,虽诛杀日加,而奢丽逾滋矣。  秋八月丁巳,太尉朱宠、司空张皓以阴阳不和免〔一〕。

  〔一〕东观记、范书「朱宠」均作「刘光」。

  癸酉〔一〕,大鸿臚庞参为太尉,太常王龚为司空。

  〔一〕按八月癸巳朔,无癸酉。范书作「九月癸酉」,是。疑袁纪脱「九月」二字。

  冬十一月,司徒许敬策免,宗正刘〔崎〕(俊)为司徒〔一〕。

  〔一〕东观记曰:「崎字叔峻,华阴人也。」钮永建曰:「盖纪文涉字而误。」是。

  朱宠字仲威,京兆杜陵人也。初为潁川太守,表孝悌儒义,理冤狱,抚孤老,功曹、主簿皆选明经有高行者。每出行县,使文学祭酒佩经书前驱,顿止亭传,輒復教授。周旋阡陌,观课农桑,吏安其政,民爱其礼。所至县界,父老迎者常数千人,宠乃使三老御车,问人得失,百姓翕然,治甚有声。

  宠以正月岁首宴赐群吏,问功曹史郑凯曰〔一〕:「闻贵郡山川多产奇士,前贤往哲,可得闻乎?」对曰:「鄙郡炳嵩山之灵,受中岳之精,是以圣贤龙蟠,俊乂凤集。昔许由、巢父耻受尧禪,洗耳河滨,重道轻帝,遁也高跱〔二〕。樊仲父者,志洁心遐,耻饮山河之功,贱天下之重,抗节参云〔三〕。公仪、许由,俱出阳城〔四〕。留侯张良,奇谋\辅世,玄算入微,济生民之命,恢帝王之略,功成而不居,爵厚而不受,出於〔父城〕(辅成)〔五〕。胡元安体曾参之至行,履乐正之纯业,丧亲泣血,骨立形存,精诚\洞於神明,雉兔集其左右,出於潁阳〔六〕。彪义山英姿秀伟,逸才挺出,究孔圣之房奥,存文武於將坠,文丽春华,辞蔚藻绩,出於昆阳〔七〕。杜伯夷经学称於师门,政事熙於国朝,清身不苟,有於陵之操,损己存公,有公仪之节,以荣华为尘埃,以富贵为厚累,草庐蓬门,藜藿不供,出於定陵〔八〕。」宠曰:「太原周伯况,汝南周彦祖〔九〕,皆辞征聘之宠,隱林藪之中,清迈夷齐,德擬古人,恐贵郡之士未有如此者也。」凯对曰:「此二贤但让公卿之荣耳!若许由不受尧位,樊仲父不屈当世,以此准之,不以远乎?」

  〔一〕功曹史,原作「公曹吏」,误。续汉百官志曰:「功曹吏,主选署功劳。」故宠询之以地方前贤往哲。

  〔二〕事见史记正义引皇甫謐高士传。详见卷五注。  〔三〕樊仲父,即樊仲子,亦作樊穆仲。本名仲山甫,因封於樊,故亦称樊仲山父,乃周宣王时名臣。

  〔四〕公仪,公仪休也,鲁博士。详见史记循吏传。

  〔五〕据续汉郡国志及水经注改。

  〔六〕惠栋引汝南先贤传曰:「胡定,字元安,潁川潁阳人也。至行绝人,在丧,雉兔游其庭,雪霜覆其室。县令遣户曹掾排闥问定,定已绝谷,妻子皆臥在床。令遣掾以干糒就遗之,定乃受半。」又乐正,乐正子春也。曾子弟子。礼记檀弓下曰:「乐正子春之母死,五日而不食。」

  〔七〕彪义山,事跡无攷。

  〔八〕杜伯夷,即杜安。范书乐恢传注引华嶠书曰:「安擢为宛令,以病去。章帝行过潁川,安上书,召拜侍御史,迁至巴郡太守。而恢在家,安与恢书通问,恢告吏口谢,且让之曰:「为宛令不合志,病去可也。干人主以闚